文/戴靜
舞蹈家夏冰
中國著名舞蹈家夏冰“苗鄉三部曲”《溜溜的擺》《阿依踩》《花圍腰》,一個人心中必然有著這樣的壯闊,才會舞動壯闊,將苗族之山水,夢中之山水,胸中之山水,修行的“天人合一”;一個人心中必然有著這樣的心氣,才有心力灼如野火,潤如目送,舞出山巔,狠狠擊中觀者的心靈。
夏冰編導《溜溜的擺》獲“舞韻東方聚首明珠2018東方明珠全國廣場舞電視總決賽”冠軍,《阿依踩》獲第九屆全國少數民族運動會表演項目銀獎,總導演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慶祝建黨100周年大型歌舞詩《花圍腰》,作品在夏冰導演下成為像抒情詩和商籟詩般寄情意象,縱情高歌,付諸舞蹈,無不以美的新形態展現其美。
苗族是眾多中華民族神秘的一支民族,其歷史可以追溯5000年前的炎黃時期。當時黃河下游以及長江中下游是以蚩尤為部族首領的九大部族聯盟,在黃土高原則是以炎帝和黃帝的兩大族。隨著時代以及農耕地發展,炎帝與黃帝氏族為更多土地向東快速擴張,聯合戰敗了蚩尤,“蚩尤乃逐帝,爭于涿鹿之阿,九隅無遺。”蚩尤死后,天下大亂,黃帝畫了幅蚩尤的畫像威懾天下,天下才安定下來。蚩尤的九黎集團戰敗后大部分向南流徙,開始了苗族多苦多難的遷移史,苗族亦被稱為山巔上的民族。
多數苗族人認為自己是蚩尤率領的九黎部落的后代,崇拜戰神蚩尤,在穿著上頑強保留了武將的特征。如頭上所戴的牛角形木梳,牛角銀帽,“梳三中”的“官刀”、“刀尖”等等,都能勾起人們對戰神蚩尤的回憶、崇拜和祈福,其民族文化的空間符號意識仍深深地凝聚在這個群體中。
苗族將自己的熱愛與珍惜,投射給了山水,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夏冰深信山之巍峨,水之包容,人棲息于此,默然相對,心領神會。林林總總,化為悅目的皮膚,化為頭發、嘴唇、眼睛的線條與色澤,化為力氣和速度,化為肌肉優美的動作,靈魂同樣地,也有它攝取營養的功能,能把本來殘忍的東西,化為高尚的思想和高雅的情懷。
山水舞蹈之于苗族人,不僅是見山見水,更是心性呈現,是苗族乃至中國民族的美學。
苗鄉三部曲的熱血在于,生命的樂趣不在于走多遠,而在于身邊的,是否伴隨那個快樂的妙人。那讓人心動的,無不是真情。美的東西同我們生命一樣,舉手投足,一舉一動、或板正或狡黠,踏著相同的節拍一起翩翩起舞,致意經歷驚濤駭浪的苗族,致意生動的、鮮活的、依存于日常卻又超越日常的、大山一樣堅韌的人。
溜溜的擺:幸有所愛,不畏山海
走起溜溜的坡,多呀多上坡,
甩起擺手舞,樹葉簌簌落,
愛你死咯山鄉落哎。
舞韻東方 聚首明珠2018東方明珠全國廣場舞電視總決賽”,是由東方明珠新媒體股份有限公司旗下,上海文廣互動電視有限公司主辦,國家體育總局社會體育指導中心、全國廣場舞推廣委員會技術指導,是目前國內水平最高,覆蓋最廣,影響力最大的廣場舞賽事之一。歷經9個月比拼,10000多場比賽,來自全國各省14支優秀舞隊齊聚上海國際會議中心進行總決賽,中國舞蹈家夏冰為重慶市彭水縣三義鄉仡雄舞蹈隊導演的舞蹈《溜溜的擺》,是會場唯一的一支90分以上(91.35)的團隊獨占鰲頭。賽事評委特別談到了《溜溜的擺》舞蹈中這一群土苗男女的無上至樂,男孩兒的帥和憨,神采飛揚,女孩兒的嬌和媚,曼妙喜悅,既是歌,又是舞,既是愛,又是情,苗族廣場舞懷著溫情敬意,活力充沛,用情感、人性、靈魂,用大山、煙塵、愛情,給了觀眾天大地大、氣象萬千的一座教室,上了一堂生命韌勁蓬勃的課。
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位于重慶市東南部,處武陵山區,居烏江下游,是重慶市唯一以苗族為主的集漢族、土家族、蒙族、侗族等多民族少數民族自治縣。《溜溜的擺》背后演繹的故事正是土苗人民對自己民族家鄉的贊美,對大山精魂的熱情謳歌,更有對愛情真摯美好的向往。舞蹈風格充滿野性之美,粗獷古樸、詼諧生動、甜蜜可親、真摯感人,站在高處,俯瞰千里江山,把土苗人民的生活情趣活靈活現展示在舞臺。
《溜溜的擺》劇照
夏冰在創作《溜溜的擺》中,即遵循廣場舞主題鮮明、簡單易學、易推廣的基本定義,更有觀賞性和藝術性,更是以獨特的藝術手法抓住土苗人民能歌善舞的風情,在編排《溜》劇中創意獨具匠心——苗族以歌會友,在音樂中有大段大段男唱女對,以極其簡單的男女對舞,通過極具生活情態的細節,巧妙地將土苗兒女們在談情說愛中的幽默、詼諧、男憨女俏、男逗女甜、男帥女靚描繪的惟妙惟肖。就對歌本身就是一種生活情趣,既可以唱太陽,也可以唱月亮,可以唱男女,可以唱愛情。土苗族的女孩兒,除了甜美,還得理不讓人,明擺著女孩兒不占理,但非要強詞奪理。舞蹈動作上,女蹬腳,嬌嗔羞澀,伶俐機智,男耍賴,溫馨情趣,沁出糖來,女生氣,眉彎目秀,顧盼神飛,男憨狀,錘煉精純,瀟灑落拓,一唱一和,一來一往,勢均力敵,相知相許,藝術再現了土苗少男少女們對愛情的沖動和憧憬,將觀眾美妙地帶入土苗人民的生活中,在萬事小物中得到諸般樂趣。
在結構上,夏冰采用廣場舞簡單式結構ABA三段式,開場以大山精魂出現,一群苗族人民以排山倒海之式撲面而來,動作選擇單一性,力度如刀山,靜穆而崇高的激情,爆發力極強,充分展示了土苗人民堅韌頑強精神。第二段男女對歌對舞,節奏舒緩浪漫、詼諧甜美、生動感人,盡情享受這真摯甜美的愛。第三段再回到開場爆發力的節奏中,在尾聲處理上更是用巧妙一筆,以民歌襯詞耶反復疊唱,不用動作,只用情態,將男帥女俏的情緒推向高潮,把觀眾也抓得牢牢的,最后在一片高亢的情緒中精彩的收住全劇,元氣回流,初心蘇醒。
在服裝設計上,夏冰用色大膽,男演員玄黑色,女演玫紅色,一個黑山,萬壑松煙,衣服被染上了玄色,落下了燈草灰。一朵紅花,熱情洋溢的,滿懷信心,姑娘的裙擺如穩固的山根,裙子一圈一圈繞至腰間,帽子如山巒。姑娘下腰,如同開闊的湖面,水波被一圈一圈蕩漾開去。冷與暖,輕與重,一襲黑衣英氣勃發,灑脫氣概,調動所有潛藏的荷爾蒙,一枝玫瑰詼諧靈動,嬌嗔可愛,土家擺手舞,苗兒風情擺,以身姿以舞蹈,倚立如山峰、如水松,靈感噴涌,翩然起舞,如高山流水的相遇,既是惺惺相惜,也是以藝術致敬藝術,更以一顆少年心碰撞另一顆少年心,比肩而立,一起成為更好的人。呈現出從身材到整體氣場或硬朗或柔情的“撩”,強烈對比,極具魅力。走進《溜溜的擺》,舞圈相互交叉、換位,一會兒向中心蹦跳聚攏、一會兒又向外圍旋舞散開,有如百花園中的朵朵鮮花在爭妍綻放,又好似繽紛的彩蝶在縱情歌舞,仿佛走進一派激昂燦爛的大好春光,普照千里,精神氣兒是往上走的,讓看的人會忍不住嘴角上揚,被強勁的生命力打動。
《溜溜的擺》曲作者王樹林老師的音樂妙趣橫生,蓬勃向上,靈動活潑,愛情甜美,民族昂揚,在音樂特色上是一個苗族與土家的融合,音樂元素既有苗族的動機,又有土家動機,音樂特別有情緒,音樂的結構,如同生命的地圖,能讓觀者在聽音樂時不至于迷失,對曲子的脈絡也能了若指掌,隨著音樂的節拍,有一種自然顫動,兩個動機非常巧妙地融為一體,如同兩個民族融為一體,表現積極向上的昂揚氣質和精神狀態。
“他們的笑容是不給任何人的,他是笑自己幸福和美好的生活。”當觀眾坐在劇院里,面對舞臺看,遠遠地溜溜的擺,分不清,誰是舞者,誰是山水,美仿佛沒有隔著時空的距離,折射集體意識,引起觀眾共鳴,謳歌生命價值和尊嚴。
阿依踩:大山無言,星辰有序
下田薅秧,行對行,
中間有個鯉魚塘,
鯉魚塘中好喜歡,
情妹房中好乘涼。
在云南省的一些地方,苗族有“踩花山”(也叫“扎山”)的風俗。傳說最初就是為祭祀祖先蚩尤:當年蚩尤率領苗族先民抵抗黃帝東進,戰斗失敗之后,各部落被打散,失去了聯系,其中一些人退入深山。為召集其他部落前來集結,這部分人在山上豎起高高的木桿,木桿上系上紅腰帶,男女青年繞木桿歡歌跳舞,吹起蘆笙。靠這個辦法,失散的部落成員在此得以重聚,于是大家重振旗鼓,又投入了戰斗。這一舉動后來成為定期的歌舞盛會而流傳下來,演變為苗族傳統節日。花山場中要立一根“花桿”,上面掛有一面三尺六寸長的紅布,苗族人把它稱作“蚩尤旗”。
《阿依踩》,“阿依”苗族對女孩昵稱“美麗”的意思,“踩”又是苗族盛大的節日《踩花山》。《踩花山》也叫《跳花》。《阿依踩》取材于苗族非物質文化遺產《苗山打鬧》。作品音樂中除了苗山打鬧的原生態為創作動機,還借鑒了現在享譽全國的苗族民歌《嬌阿依》音樂特色。《阿依踩》以“踩”為主要形體動作,并由作曲家廖元德老師創作。廖元德老師是當地非常有影響的音樂家,創作的苗族山民歌非常接地氣,原汁原味,特別突出苗族人民的生活氣質,淳樸,深情,蒼勁,熱情。聽他的音樂就像是進到了原始苗塞喝了一碗清甜的苗族米酒,親切甜美。
《阿依踩》劇照
《阿依踩》在結構上沿用了聚散、單、雙、三人舞及高低上下的托舉。整個舞蹈結構開場是以集體群跳的勞動歡歌為主要形式,在歡歌中以群體的踩為主要形式展開。在推向高潮中進行兩隊對壘,你追我趕,將舞蹈開場推向高潮。中間舞段以田間小息,男女逗樂抒情,使歌舞轉入深情幽默的風格。
“背對情哥不眨眼,情妹就在你后面,睜開眼睛不管火,害得情妹,唉,好心焦。”凡是被喜歡,皆因有個性。苗族青年男女熱愛生活,向往愛情。不要再在戀愛的季節里徘徊了,趕快去向心愛的姑娘表露心跡吧,愛情的滋潤使雙眼炯炯有神,使身上迸發出朝氣和活力。夏冰在《阿依踩》中非常巧妙地融入了男逗女俏的情緒漸推高潮。將道具棍和體育武術融為一體,雙人對打,三人打,四人打……漸漸推進,既呈現了“苗山打鬧”鬧的特點,又將體育武術的精神充分展示出來,自然地融入舞蹈中……體現了苗族人民勇猛頑強的斗志和民族精神。尾聲高潮段,導演在群舞“踩”的歌舞聲中,將“踩”的動機夸張并結合了踢踏舞、藏族鍋莊跺、鏟、翻身等元素。將身體的幅度、力度夸張對比,層層遞進,將舞蹈推向了最高潮。武術棍為貫穿始終的道具,做到了整齊劃一,增強了體育舞蹈的美感,體育舞蹈《阿依踩》它突顯了苗族傳統文化習俗和精神氣質,從體育舞蹈的角度看,風格淳樸,演員們跳出了奔放的苗族人的情懷,舞出了體育倡導的拼搏向上鍛煉體格的精神,通過舞蹈特有的跑、轉、跺、薅、跳、扭、蹬、鬧以及動靜畫面的結合,使《阿依踩》的舞蹈語匯有創新和突破,同時夏冰仍保留了苗族文化的個性與文化精神,使歌舞充滿了勞動生活氣息和苗族人民在薅草中獨有的風格特點。原生態歌頌勞動者在田間苗族人勞動的艱辛和那種熱愛生活,熱愛陽光,熱愛那種家鄉的那種情緒,愿意掏出愛心多添柴火,增添溫度。
山水,是人間的眉目,是天地的文章,是舞者的放縱,是中國人的美學。夏冰長期生活在歌舞之鄉恩施利川柏楊、苗族彭水等民族地區,打下了堅實的音舞基礎。夏冰在當演員時舞風舒展靈動。她一直追求一個“韻”“舞韻”“氣韻”。“韻”是節奏也是舞魂,抬腳踢腿的舞蹈風格,踏著明快清晰的節奏,用靈活多變的舞蹈動作活躍了舞蹈氣氛,歡快跳躍的舞姿是那樣可愛俏麗,正是少女遇到情郎心中亂撞的小鹿,讓人好生歡喜,在歌頌生活,追求愛情,贊美由歸宿延續的生命的起點,起點的后面又是神秘的、朦朧的、無限的、進化的……泰然直面人生,遠勝過錦緞加身,裹著一個為恨所苦的靈魂。坦然愛自己來自蠻荒,一生不借誰的光,造城邦在廢墟之上,愛不跪的模樣,愛對峙絕望,愛積極向上,還有愛情原初的模樣,這樣更能體現《阿依踩》舞蹈的美感。
在山中的人,因為本色自然,五感變得更敏銳。因為本色的生活,找到身心呼吸的秩序,眼里裝著萬物深情。夏冰相信,這個世界被視作美妙的奇觀,是可以被吸收和享受的東西,正如每個人都會打造自己的家,然后歌聲自會回到人們的心中,亦如鳥兒筑巢后就會唱歌一般。《阿依踩》舞蹈風格的古樸、瀟灑和舞者發自內心的喜悅,領一旁的觀看者,也會被這充滿生機的歌舞所感染,樂不可支地隨歌舞而拍手頓足。
花圍腰:煙火謀生,詩意謀愛
大雨落來細雨飄,打濕情妹花圍腰。
圍腰打濕都則淡,打濕情妹我心焦。
世間喧囂,自有天地,一生太短,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花圍腰的女子,上著短衣,下著筒裙,腰間的裝飾異彩紛呈。各色彩線織成的腰帶,紋樣多為長條或幾何圖形。層層纏繞的彩色腰帶既可用來固定筒裙,又可束腰,剛好遮住了活動時外露的腰部,勞動時護腰護肚臍,腰帶從“拴住人”,還演變用來“拴住心”。靜態時可觀彩線斑斕,紋飾精美,感受手工技藝之巧;行動時顧盼生輝,領略婀娜搖曳之態。或為裝飾,或為方便,或為表征,小小腰飾亦是生活的縮影。
姑娘繡著花腰帶,俏皮的相互比花腰,亮花腰,逗花腰,將遠山外的情哥呼喚。一根花腰帶牽出一根紅絲線,情哥情妹在花腰帶的纏綿中歌舞深深舒展,眾苗少女踩著雨中的水,借花腰帶的祈愿祝福。秀發銀飾編結,放肆奔跑仿佛太陽光相互糾纏。現實條條框框再多,總能找到有趣的活法。花圍腰的女子有著不輸男子的襟懷才識,自由無羈,溫柔持守,一顰一笑間,有一種令人心動的纏綿嬌美,讓人心生愛慕。妹子拾花弄草,聰明伶俐、刁鉆嬌媚,情哥哥淳樸忠厚,堅毅鈍訥,熱氣騰騰,天作之合。
《花圍腰》劇照
夏冰在《花圍腰》中借物抒情,借花腰寫苗哥妹愛情,因彭水是“愛情治愈圣地”,《花圍腰》的傳說,也不僅僅停留在女子道德、操守的品評,女子格調、性分、能力、才情、氣質、風貌成了重點所在。彭水內在的性貌、品格、風神吸引著、感召著夏冰,歌謠“打濕腰帶都則淡,打濕情妹我心焦”,側重點靈魂和動情點就在“我心焦”上,雙木非林,田下有心,相思一詞,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這是借花腰舞出愛的靈魂。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就算嘴上不說,眼睛也會說出來。
在苗族,花圍腰有各種圖案,特別講究精巧,夏冰刪繁就簡,著重“以神御形”和“氣韻生動”。所謂“以神御形”,就是除了在演員服裝上有各種圍腰圖案,不在乎圍腰外在的幾何形狀,舞者夸張使用一條長腰帶,群舞演員在舞中抒懷跳躍,有時是抒情彩虹,有時是苗妹逗趣相比的妙物,有時又是在雨中狂舞飛翔的彩帶,花腰、花雨、妙人讓人遐想。所謂“氣韻生動”就是側重內在智慧,高超精神,脫俗言行,漂亮風貌,苗妹們嬉戲放舞,流淌著活潑潑、火辣辣、濃烈烈的情感情愫,生動表現內在精神氣質、格調風度,生命情意。苗人索性把日子過得火辣一點,放肆一點,火花四射的苗族方言背后,有一群閃耀的人,一座偉大的城,不斷給人最新鮮的快樂和活力。那些有趣、有情、有靈的東西,舞蹈出來,并人一下子就感受到生活中的美好。從此找到了心中的偏愛,一朵綽約的花在胸口綻開。
《花圍腰》,讓生活更有儀式感,努力做個有情趣的俗人,為碎銀慌張奔波之余,猶如內心固執的女子,堅守自己的信仰,歡喜真實的自己,更不忘多一點熱愛,于樊籠中修籬種菊。生活是一種律動,有光有影,有晴有雨,若有趣味之人相伴,則交往愈久,芬芳愈醇,生活總能如花開明媚。究竟是什么讓人感覺“酥”呢?想想,其實不過是真情又付真情而已。
溜溜擺、阿依踩、花圍腰……苗族公然的愛情,有著“明目張膽”的味道,既有一種對世俗的反叛和不屑,又有一種調皮和不羈,符合苗人的氣質。那種“我愛你,不怕別人窺探,也不怕別人得知”的愛,確信又勇敢,穩妥熨帖和飛揚跳脫如此和諧地統一在舞蹈中,有造型、有節奏、有徐疾、有韻致,顫得觀眾心生漣漪。
苗族人雖很苦難,喜怒哀樂交織生長,但很愛生活,很幽默,靈氣飛揚,在與生存生活的搏斗中走過了一年又一年。命運將苗族困于此,苗族卻將眼睛投向山水,縱情在“蔚然而深秀”的山間,觀野芳之幽香,看佳木之繁陰,將山水之樂收于心,在其中得到慰藉,深自愛重,豁達自在。他們唱太陽唱月亮唱山唱水,唱溜溜擺阿依踩花圍腰,天真爛漫是吾師,對家鄉一草一林都是情,這份本真,在浮華的世界里顯得猶為珍貴。
夏冰深入當地民間和文化館,以及嬌阿依藝術團,與領導、演員、藝人接觸后,深深領受他們幽默灑脫、熱愛生活的激情,用人工的暖意來抵抗塵世的堅冷,熱氣騰騰的舞蹈因愛而升溫。在彭水自治縣文化館館長王映光和副館長秦娟帶領下,文化館上到領導,下到干部上臺是歌手,下臺是組織者,臺上歌聲嘹亮,臺下焚膏繼晷,出口成歌,投足是舞,嬌阿依藝術團青年演員青春勃發,朝氣向上,女孩俏魅,男孩調皮,在年青趙總和逗總組織下,藝術團是沖在前面的主力軍,像一個偌大的有滋有味的棉花糖,夏冰和這群生動活虎的演員在一起充滿了青春陽光,苗鄉是詩是愛是太陽是月亮,是如花似錦的心愿,是山水人家的希望。夏冰說,每次與當地文化專家交流地方民歌的特點和地方歌詞時,他們都熱情生動的比劃介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映光館長更是用當地語言說得有生有色,激情感人,向美而行,勇猛精進。
夏冰導演的作品之所以入心,是因為她內心一直對事物保持著高度的敏感,并對舞蹈表達有一種的忠誠與敬畏。無論是在感知上,還是舞蹈上,夏冰都極其敏感。她很少泛泛而談,不愿意籠統地說出一些不走心的話。與她交流,不會覺得是在敷衍,她出口成章,形成了如下動人的文字:“其實大山無時不刻都在和我們交流,只是我們愿不愿意去傾聽它。一旦我們打開身上的開關,便能聽到這些話語,像是在呢喃、低語,非常輕巧,但又很渾厚。這寂靜,無聲勝有聲,很像是大山的某種神秘語言,讓人心生可貴的謙卑和溫柔的虔誠。”
夏冰與《阿依踩》演員在一起
《論語》中有一段很美的描述,孔子問弟子們的志向。曾皙說他希望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意為暮春時節,想穿著春天的衣裳,在沂河里洗洗澡,在舞雩臺上吹吹風,一路歡歌而歸。或許從那時起,中國人對山水的情感,就是如此浪漫。我們愛山水,亦是愛在山水之間的自己。乘興而來,盡興而歸,為自在,為豁達,方為人生的態度。
苗族三部曲,絲絲入扣!生活里明目張膽的偏愛和溫暖就是人間的救贖,把人從低氣壓的情緒里拉扯出來。偏愛大山,偏愛不抱持把一切,都歸咎于理性的想法,偏愛就愛情而言,可以天天慶祝的不特定紀念日,偏愛自由無拘的零,勝過排列在阿拉伯數字后面的零。偏愛不去問還要多久或什么時候,偏愛牢記此一可能——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
大家鼓起了掌,舞一段,鼓一段,舞一段,鼓一段,都沉浸進去了。從生命的本質上來說,這種單純的“樂活精神”,勝過名利場的一切。安放身心,且得從容。
備注:
1、此文撰寫夏冰總導演“苗鄉三部曲”—《溜溜的擺》《阿依踩》《花圍腰》。
2、夏冰,藝名夏毓曼,湖北恩施人,民進會員。系中國舞蹈家協會會員、湖北省舞蹈家協會理事、中國著名舞蹈家、舞蹈編導,武漢市城市職業學院副教授,是國內集演、編、導、授、撰于一身的優秀舞蹈家,創作了幾十部高水平的舞蹈作品,全國、省級各類金獎數十項,獲“綠色中國行推廣大使”、中國世紀大采風活動暨CCTV電視人物頒獎盛典“全國文化推廣大使”“中國當代德藝雙馨藝術家”等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