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把幾個火爆的短視頻鏈接甩給遠在海南的好友。她算是周杰倫的死忠粉,從初中迷上,就一發不可收拾。那時候生活費不算多,她卻為了珍藏周杰倫限量版CD省吃儉用,東拼西湊。
每次,周杰倫發新歌,她都會無比興奮,每天向朋友們“倒計時”。這次,她回復的依然快,只是,短短幾秒的語音里,怎么聽都有種難掩的復雜情緒,“我看到了,但我不想在短視頻里聽他的歌,不想他的歌成為別人玩樂的工具。”然后,就是沉默。
平心而論,我會希望自己喜歡歌手的作品在千奇百怪的視頻里成為吸引他人眼球的“亮點”嗎?答案是不會!因為你喜歡的東西,潛意識中也會希望得到別人的認真對待。
當然,有人可能會講,能在短視頻平臺刷屏難道不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嗎,畢竟現在流量就是錢。但是,恰恰因為他是周杰倫,他真用得著短視頻幫他帶貨嗎?更可笑的是,在這個刷屏的檔口,當“短視頻是音樂的未來”的觀點甚囂塵上時,你不難發現,到底是誰在為誰帶貨。
不可否認短視頻為音樂“帶貨”是好玩法,但當短視頻平臺把提高用戶活躍度的玩法上升到音樂的未來,未嘗過于傲慢和兒戲了。
周杰倫和快手、抖音的合作,有人把它作為佐證“短視頻是音樂的未來”這一論點的重要事件。誠然,很多歌曲因為短視頻BGM的形式迅速走紅,但不可否認的是,歌迷們也越來越頻繁地回顧十年二十年前的經典,而那些所謂的爆款口水歌紅得快,消失得更快。究其原因,用戶對這些歌的喜歡好像也是“過耳容易、走心難”。
比如,這個春夏洗腦的“一想到你Wu”“把孤獨當做晚餐”……,很多人都會跟唱幾句,但卻沒有幾個用戶能準確說得出演唱者的名字或者完整歌名,這些現象背后“火”與“冷”的反差,也足以窺見短視頻在音樂帶貨之外,對音樂和音樂人的過度消費。
在快餐時代,短視頻在帶貨環節的最大優勢,也正成為它的最大短板。這和短視頻天然的產品設置有關。“短”視頻的產品設計,使得音樂只寄托在三十秒內的高潮中,與完整作品至少3分鐘,甚至周杰倫的《半島鐵盒》《七里香》,以及久石讓等很多經典作品高達5分鐘以上的藝術性有天壤之別。所以,在某種程度上,短視頻平臺似乎更適合“耳蟲”音樂,在高潮部分的循環重復中,達到粗暴的“洗腦”效果。
只是,這種短視頻導向的商業運作,通過對用戶時間的“謀殺”,無異于殺雞取卵。這種模式使音樂變得割裂、碎片化的同時,也削弱了音樂藝術本身傳遞給聽眾的給養,讓音樂喪失了作為人們的陪伴和情感鏈接介質的天然屬性。在這種情況下,音樂藝術的營養價值也被降格為速食。
再則,如果音樂的未來是短視頻,那么就用眼睛看音樂了。眾所周知,短視頻與音頻對人的注意力,對時間的搶占,以及帶給人們的沉浸感也是完全不同。在音樂平臺,用戶可能單曲循環一整天,也可能有一個歌單是工作專用“戰曲”,甚至你在刷視頻時,偶爾遇見好聽的BGM,也會迫不及待去音樂平臺一品完整版。而在短視頻平臺,很難想象在無間歇“往下刷”的節奏控制中,能照顧到你對音樂的需求和體驗,以及對一首高品質音樂作品的深入欣賞和體會。
在影視圈有這樣一種現象:新晉流量走紅后,下一步都會選擇和實力演員、老戲骨合作。一是背書、借勢,以求擴寬戲路,機會最大化;二是希望從“流量”轉為實力,有幾部拿得出手的硬貨,讓根基更穩。這種打法看似快中求穩,但本質上還是流量最大化,至于結果,現實中也鮮少有“流量”能靠這條捷徑一步登天。近年來興起的短視頻,先是“碰瓷”圖文內容,現又挑釁數字音樂平臺,不外乎是相同的路數。
周杰倫作為時代音樂的標志性人物,不少短視頻平臺蜂擁而上進行合作,本質也是商業的選擇,并沒有帶著對音樂本身的敬意去創作發散。也正因此,在周同學《Mojito》上線當天,當很多歌迷感慨“我的青春又回來了”的時候,當這首歌的“二次創作”在抖音、快手刷屏時,卻引起了不少粉絲的抵觸,表示對那些帶著蹭流量性質的“惡搞”很受傷,那不是排面,而是人氣的消耗。可見,即使是周杰倫,從音樂的角度來看,短視頻在宣推和娛樂之外,它打發時間的氛圍并不適合音樂生長,也沒有真正拓寬音樂人的生存空間,更無法讓音樂與人們的精神爆發出火花,反而在支離破碎的過度消費中讓這個行業愈加浮躁。
相比短視頻的快速帶貨,音樂平臺才是音樂的發源地。前者只是利用一種流行的內容形式,滿足了人們殺時間的需求;而音樂平臺從創作、傳播、衍生,已形成完整的音樂生態,包括從內容共創、各類音樂人計劃、音樂現場等多維度布局泛音樂生態。
如果當下短視頻是給音樂帶貨,那么,音樂“造貨”才是音樂平臺的根本所在。喜歡音樂的人都有這樣的體會:音樂給了我們另一個世界,一個想要多大就有多大的世界。因為音樂是世界的語言。它是一種不需要翻譯、不需要可視化,可直接交流思想感情并產生共鳴的“世界語”。
所以,音樂需要的是再生的土壤,而不是“膨大劑”。它的未來可以在音樂人的靈感里,在聽者的無暇想象里,唯獨不會被握在一個只有幾十秒音樂片段,又被迅速滑過的”時間殺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