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洋
巴金是一位世紀老人,到他2005年去世,見證了百年中國的跌蕩歷史,從刻畫時代巨變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到老年時期叩問心靈的《隨想錄》,他的文字卻永遠充滿著青春的激情與活力,成為無數讀者的靈魂燈塔。
“生活并不是悲劇。它是一場“搏斗”。我無論在什么地方總看見那一股生活的激流在動蕩,在創造它自己的道路,通過亂山碎石中間。”——巴金在《家》的總序中這般寫道,而“一直向前”更是他貫穿一生的座右銘。
晚年筆耕不輟的巴金
巴金出生于四川成都一個世代做官、數世同堂的封建大家庭,當時的李公館位于現今的青羊區通順街上,如今去已覓不見任何痕跡,只能從巴金的記憶中想象:“門前臺階下一對大石缸,門口一條包鐵皮的木門檻,兩頭各有一只石獅子,屋檐下一對紅紙大燈籠,門墻上一副紅底黑字的木對聯’國恩家慶,人壽年豐’。”(《我的老家》)這是巴金1923年5月離開家時的樣子,也是他的小說《家》中“高家”的樣子。這座五進三重的大宅院里,巴金有“將近二十個長輩,有三十個人以上的兄弟姐妹,有四五十個男女仆人。”李公館上下都在一個封閉的既定的秩序中生活,巴金他在這個上百人的小社會里生存成長起來。
他目睹了大哥被父親安排婚姻,以抓鬮的荒唐方法確定了新娘;目睹了三姐被人用花轎抬到一個陌生人家,一年后因為難產凄涼地死在醫院里。而父母的先后病逝,也使他們作為長子長孫一家,卷入到大家庭的欺壓和遺產爭斗之中,直到可恨而可憐的祖父也死了這位封建權力大家長畢生“長宜子孫”的愿望也終告落空。、
主持人雙雙與老師在成都尋訪
1923年春天,一個暮春的清早,大哥在江邊流著眼淚把巴金和三哥堯林送到木船上,他們從這里坐船離開了成都。
在《新生•自序》中,他這樣回憶:“我辭別了山,渡過了江,劃起了一只獨木小舟,向著人間的海駛去。暴風雨吹打我的臉,巨浪顛簸我的舟,但他們并不曾淹沒了我。”
離開家庭后,巴金在上海和南京輾轉求學,后來遠赴法國,在這一過程中,他為了排遣苦悶與思鄉的情緒,開始寫作。隨著處女作小說《滅亡》的發表,巴金,一個新的名字出現在中國文壇。
1928年巴金回到上海后,大哥李堯枚來探望,在閑談中巴金提到想寫一篇以自家人物為主人翁、反映封建大家庭的小說,大哥極力地支持。這部小說,就是《家》。小說中的高覺新,原型就是大哥李堯枚。最戲劇化的是,1931年4月18日《激流》總序在上海《時報》第一版上發表時,報告大哥服毒自殺的電報馬上就到了,當時巴金剛好寫到“做大哥的人”那一章。“
1933年,《家》正式出版,巴金寫下序言,題為《呈獻給一個人》。這“一個人”,就是大哥李堯枚。他最終也沒有讀到這本書,而在封建家庭的重壓下,選擇了自我毀滅。
巴金與大哥李堯枚的合影
主持人雙雙拜訪巴金的侄子、李堯枚的兒子李致先生
“我的最大的敵人就是封建制度和它的代表人物。我寫作時始終牢牢記住我的敵人。我在十年中間)1931-1940寫完《激流三部曲》,下筆的時候我常常動感情,有時丟下筆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有時大聲念出自己剛寫完的文句,有時嘆息呻吟、流眼淚,有時憤怒,有時痛苦。”——巴金《創作回憶錄》。巴金以十年時間完成《激流三部曲》,帶給年輕人鼓勵與希望,鼓勵他們投身自己的理想。
人民文學出版社的“激流三部曲”
1978年,晚年巴金開始寫作《隨想錄》,隨著身體狀況逐漸惡化,后期他已經拿不穩筆,又幾次住院。1000多字的文章他斷斷續續要寫幾個月,有時候一天只能寫出幾十個字。從《滅亡》到《激流三部曲》再到《隨想錄》,巴金始終以青年時代確立的理想來擁抱這個世界,即使百歲,也依然青春,依舊在與生命搏斗。
1985年,年過八旬的巴金收到了十位小學生的來信,他們向巴金詢問“尋找理想”的問題。巴金的回答,就如他對自己漫長人生的總結:“理想從未在我的眼前隱去,它有時離我很遠,有時仿佛近在身邊;有時我以為自己抓住了它,有時又覺得兩手空空。有時我竭盡全力,向它奔去,有時我停止追求,失去一切。但任何時候在我的面前或遠或近,或明或暗,總有一道亮光。不管它是一團火,一盞燈,只要我一心向前,它就永遠給我指路。”
巴金晚年寫作時坐的輪椅
巴金紀念館中的巴金塑像
2005年10月17日,101歲的巴金離世。遵照他的遺囑,他和妻子的骨灰被混在一起伴著玫瑰花瓣,飄散在東海。
正如研究巴金的學者李輝所說:“年輕的巴金曾經比喻生命運動像水流,他的一生都在激流中搏斗/向前,從此,他的生命如激流一般匯入大海;從此,一個矛盾/痛苦,同時又豐富/偉大的生命,走進了歷史。“
本周日晚21:35,深圳衛視《課間十分鐘》第二季走進巴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