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一:主海報)
涉案緝毒大戲《摘下你的面具》自7月11日起在愛奇藝平臺播出。這部懸疑重重、緊張刺激的劇集一經推出就獲得一眾劇迷的大力追捧,其中抽絲剝繭的破案過程、激烈炫目的追逐與打斗場面、令人揪心的主人公感情線等,都讓觀眾瞬間開啟追劇模式,追起來就欲罷不能。那么,這樣一部作品是如何誕生的?其中又經歷了哪些波折?記者專訪了該劇編劇陳忠貴,請這位有著多年軍旅經歷、豐富刑偵經驗的資深編劇談談其中的酸甜苦辣。
問:是什么啟發了您進行《摘下你的面具》(以下簡稱《面具》)的創作?
陳忠貴:在醞釀《面具》劇本時,我和編劇陳夢多方走訪了各地的一線公安人員,他們中的許多人講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對手搞暗算。因為這種暗算,摧毀的不僅是一個人的肉體,而是他們的聲譽和意志。于是我們就想寫一個遭遇陷害、負重前行的警察,包括他的隊友,展現公安隊伍的主體和清流,既可以藝術地回答社會對執法隊伍的一個關注點,又能夠切入公安劇的一個新視角。于是就有了梁大川這個人物,他在被陷害、誤解、革職、被對手一再追殺的逆境中,憑著信念、意志、忠誠、堅強,從委屈、糾結、隱忍中掙扎出來,同制毒販毒集團進行了殊死斗爭,最終在局領導、隊友、湯荷妹妹湯琳等人的幫助下,破解了“火烈鳥”集團費盡心機布下的一個個迷局,用忘我的使命擔當給大地灑下了平安祥和的一抹陽光。
問:這部劇是根據真實案件改編的嗎?是否有主人公原型?
陳忠貴: 《面具》雖然不是依據某一起案件藝術加工的,但在全劇中注入了多起案件的精華。我在保衛部門工作時,研讀了大量案件卷宗,也曾帶領本部和全區的保衛干部偵破了形形色色的疑難案件,很多時候還和地方公安人員一起戰斗。同時,我兼任北京刑偵協會副會長,寫過《刑事偵查謀略》,對刑事偵查涉及到的數百個謀略手段進行過探討。理論上的歸納,實踐中的積累,為創作涉案劇奠定了專業基礎。在創作的公安劇、包括《面具》中,無論是涉及到的現場勘查、彈道實驗、查找證據、追蹤對手、審訊嫌疑人,還是法律、謀略、手法、技巧的運用,都具有相關案子的細節在里面。比如劇中佟南這個人物隱身手法的設定,就是根據我遇到過的一個殺妻嫌疑人想逃避法律制裁而假冒精神病人的真實案例改編的。
(圖片二:佟南)
問:之前的《破冰行動》有媒體報道稱,其劇本的創作和審查數易其稿幾經周折,才完美避開所有“雷區”。《摘下你的面具》在創作中是否也遇到過相似的問題?又是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
陳忠貴:《破冰行動》是根據真實案件改編的,我看了劇,也看了不少評論。我覺得,它的“避雷”周折是因為涉及到了公安民警的形象問題。以前,要在劇中反映公安局局長、刑偵大隊長下水,甚至充當內鬼和保護傘,一條“影響公安民警形象”的硬杠杠,就可以把一部劇卡死。《破冰行動》的跨越,是公安部、包括宣傳局、禁毒局領導大力支持的結果,也是在掃黑除惡大背景下的產物。
在創作《面具》時,只要是有可能涉及到審查障礙的內容,我們都在創作中提前考慮并予以了規避,因而在劇本審查過程中,不論是在公安部的相關部門,還是在廣電總局的電視劇司,都沒有遇到大的阻力。其實我認為,無論什么時候創作公安劇,都不能照搬“現實生活”,更不能只想著揭露陰暗面,因為我們創作的是藝術作品,應該考慮到媒體宣傳的導向作用,在構思故事中,要有正確的取舍,理應自覺地把好關、定好向。
其實,一部劇好不好看,并不一定非要設置內鬼、非要把警察寫成違規違紀、甚至知法犯法的灰色人物。只要把正面形象的動力線設置好,把反面形象的反動力線設置巧,故事的意義、起伏、沖突照樣是會出彩的。有個資深的電視劇審查行家對我說過,要把涉案劇寫好,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兩點:一個是把好人寫出味道來,二是把壞人寫出分寸來,把握好這兩點,在審查中一般是不會遇到問題的。
問:在觀看過程中觀眾普遍反應本片有種“美劇感”,這是在編劇過程中就有意為之的創作方向,還是導演的二度創作?您心中的“美劇感”定義是什么?
陳忠貴:我們在創作《面具》的過程中,還有在和制片人、導演的溝通過程中,都覺得應該借鑒一些美劇的手法和技巧,因此在創作階段,就有意識地在敘事手法、懸念設置、劇情推進、人性挖掘等方面求新圖變,注入了一些美劇的元素。導演在二度創作中,又把相關的元素進一步放大了。
說到我心目中的“美劇感”,我的感受來自多個方面,覺得在思想內涵上,美劇不露聲色地體現了美國式的“普世價值觀”和意識形態;在故事敘述上,他們追求懸念迭起、緊張刺激,牢牢地抓住觀眾的眼球;在人物刻畫上,他們注重突出美國式的個人英雄主義色彩,塑造奔放豪爽的人物性格,而且多數人總是在逆境、悲情中掙扎,因而在賺取觀眾眼淚的同時,也使人物的形象顯得真實可信和豐滿;在技巧運用上,他們把快節奏、強沖突、多懸念、大反轉運用得相當嫻熟,令劇情波瀾起伏、撲朔迷離,有效地拓展了故事的張力,并且把這種張力一直延續到故事終結,讓觀眾欲罷不能。
我們在創作《面具》的時候,學習借鑒美劇更多的是的他們的構思、技巧和手法。在立意、故事內容、人物設置、矛盾沖突遞進等方面,由于我們的社會形態、價值觀念、文化傳統、民族特征、公安體制等與美國不同,必須充分考慮符合國情、符合公安體制、符合國人處事風格的“本土味”。因而,使得《面具》既有美劇特征的一些技巧,又注入了滿滿的公安情、正能量、“泥土味”。
(圖片三)
問:《摘下你的面具》從片子一開始就以重重懸念鋪陳劇情,并且逐漸進入《達芬奇密碼》式的燒腦解謎過程。這種高智商解謎類的劇情對創作者的邏輯思維和知識儲備都要求很高,您當時是如何進行這一部分的創作的?
陳忠貴:要構思一部劇,必須營造高智商的謎團,使之比真實的案例更復雜、更疑難、更燒腦,這樣才能把整部劇串起來,把觀眾的胃口、眼球吊起來。因此,我們在《面具》里,設置了大的三條懸疑線。第一條是,梁大川的命運走向。他真的殺人了嗎?他的革職是真是假?他在逆境中還能翻盤嗎?他與湯家的“生死冤家”能不能化解?他到底是誰的兒子?第二條是“六色魔方”。魔方暗示著里面的內容具有多種可能性,那么里面到底藏著什么?其中的設置,引入了我在辦案實戰中的一些體驗,也注入了《達芬奇密碼》式的解謎過程。第三條是,大毒梟“火烈鳥”是誰?是湯澤元、梁玉,是佟南、佟北,是張大谷,是陸季紅,還是其他人?這三條大的懸疑線里,又設置了若干個小的懸念,使每一個情節的展開、推進與結束,既是上一個懸念的完結,又是下一個懸念的起點,從而保證劇情一波三折,令觀眾不看則已,一看就很難放下。《面具》在愛奇藝開播后,一個我們認識的老者本來只是想禮節性地點開看一下,沒想到竟一口氣連追了十集,三天就把這部劇看完了。她說,主要是懸念一直拉著她往下走。這說明,這部劇的懸念設置是成功的。
問:在刻畫緝毒警察們的形象時是否有障礙?
陳忠貴: 在刻畫緝毒警察的形象當中,總的還算比較順利,因為我熟悉各個層次的警察,專門采訪過云南省公安廳禁毒局的領導和兩位在全國很有名氣的緝毒英雄,特別是還直接組織偵破過涉毒案件,所以在構思故事的時候,許多人的音容笑貌、性格特點、破案經歷就會浮現在腦子里。
(圖片四)
問:《摘下你的面具》創作于2014年之前,近年來隨著00后觀眾的崛起,他們的欣賞角度和習慣都發生了很大變化。您覺得觀眾變革對于編劇帶來的最大挑戰是什么?《面具》能適應新一代年輕觀眾的欣賞口味嗎?
答:現在是信息時代,媒體、平臺的多樣化,信息內容的多元化,不僅給年輕人的欣賞角度和習慣帶來了變化,也給中年人、老年人的審美視角帶來了沖擊。但不管怎么變,就影視來說有一點是不會變的,那就是內容為王。編劇都想寫出一個好故事,導演、演員都想拿到一個好故事,觀眾都想看到一個好故事。至于技巧、特技、場景、道具等,都是為更好地表現故事服務的。所以,觀眾特別是00后欣賞角度的變化給編劇帶來的最大挑戰,我認為,還是要看能不能從題材匱乏、結構老套、敘事陳舊、模仿跟風的困境中突圍出來,寫出內容出新、人物出新、表現手法出新的好故事。有了好故事,就會有流量、有點擊率、有收視率,也會有好的口碑、有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面具》雖然創作的時間比較早,但在寫作時,就已經充分考慮到了觀眾特別是年輕人審美和欣賞角度的變化,有意識地注入了一些適合年輕人觀賞的元素。比如,敘事上,力求跌宕起伏;劇情上,力求錯綜復雜;人設上,力求生動鮮活;沖突上,力求緊張刺激;節奏上,力求奔放快捷。目的就一個,讓故事引人入勝。希望各個層次的網友、特別是年輕的觀眾朋友喜歡這部劇。當然,也歡迎大家批評指正,以幫助我們提高創作的思維和層次。
(圖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