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也不是一概而論的,有醒著的,有睡著的,有昏著的有玩著的,但是當然也有要前進的。”
“五四”和新文化運動百年來臨之際,由雪佛蘭贊助的2019年《南方人物周刊》青年力量致敬盛典在北京舉辦。主持人徐卓陽以魯迅先生的話頓挫開場。前進,這個看似平常的字眼,正是本次盛典的關鍵詞。
前進的路上往往充滿波折。南方報業傳媒集團編委會委員、《南方周末》總編輯、《南方人物周刊》主編王巍在致辭中表示,青年是一種狀態,是不斷行至此的精神。“唯有不斷前進,才能將夢想與無限可能化為現實。也唯有不斷前進,青年者,才有成為國之力量的可能。”
現場部分嘉賓合影
此次獲獎的諸位嘉賓,正是魯迅先生筆下,“遇見深林,可以辟為平地,遇見曠野,可以栽種樹木,遇見沙漠,可以開掘井泉”的充滿生命力的青年。
他們身上的詩意與創造力,不只是深植文藝的幾位嘉賓,也包括從事基因圖譜研究、也愛唱歌的科學家郭國驥。“人類對于生命的認知就像對浩淼宇宙的探索,單細胞測序賦予我們更為特殊的‘觀測’手段,去探索生命體‘星空’中不曾發現的重要物質。”在許多公開場合,他會用這樣的語言描述自己的宏圖。
最富詩意的,自然還屬做文學評論、同時也寫詩的張定浩。
張定浩現場演講
“前進的理由并不是獲取更大聲名,而是讓自己不倒下,就像騎自行車的人。”
哲學家維特根斯坦的話,在張定浩看來,是前進的原動力之一:前進首先是為了個體生命的健全,為了人格的完整。
他在演講中繼而講到,對于嚴肅的寫作者來講,“前進”一詞,固然接近于本雅明所描繪的、張開翅膀、吹向未來的“新天使”的形象。但是他的目光,全部的精神和整個心靈,更應當朝向人類的過去,或者說朝向人類過去所聚集起來的全部文明。
這引起了在場眾多嘉賓的共鳴。
瞿駿、郝量和任曉雯的職業歷程,正是不斷回望歷史,去還原歷史的真實面貌,并賦予歷史新的、個性化的解讀,以及某種個人化的創造。
隨著巨幅的長卷作品《此君》的展開,藝術家郝量向大家展示了他去江蘇太倉弇山園探訪,被這個私家園林的前世今生打動的過程。
摩天輪與假山、湖面,董其昌畫論與康定斯基的幾何圖形,俄羅斯的漁夫形象,郝量的作品當中經常穿插不同時空和人物的交疊。他最希望的就是找到一條中國文化隱性的現代性之路,激活古今之間的聯接。借由《此君》這樣的作品,他力圖呈現出,文化傳統其實不是通過物質來傳遞和延續。思想上的蔓延和對于世界的認識,才是更重要的。
在小說《好人宋沒用》和短篇系列《浮生》里,作家任曉雯寫出了一個個消失在歷史塵埃當中、從名字到面貌都毫不起眼的人物。但苦難不是她書寫的終極目的,她希望寫出的是生命的意義和對死亡的思考。
閱歷并不滄桑的年輕人如何(能夠)寫出厚重的歷史、精彩的生命呢?
面對讀者提過、主持人再次拋出的問題,任曉雯舉了作家格非被一次事故現場震撼的例子。“格非久久地被生命最后一刻的肉體絕望的抽搐所感染。其實每一個人都在面對一天天的從生到死,或大或小的歲月的碾損,但是每個人的感受力是不一樣的。作家很多時候是一種體會,是感受力。對于事態和人生位置,他們往往有著強烈的體會。所以并不是一個歲月或者年齡的積累就可以達成寫作。”
“歷史的捕風者”、華東師大歷史系教授瞿駿,在多年的研究中,著意擺脫過往單一因果的“革命敘事”、“現代化敘事”,試圖描繪百年中國的復雜歷史面貌,接近歷史真實。談到“五四”,他認為,應該告訴大家,這是一個異常豐富的他稱之為“多層次的復合型的運動”,還有許多的題目可以做。
瞿駿或許沒有想到,他的這個回答,得到了在不同領域工作的演員譚卓熱烈的回響。
“對于我們來說,我們是專業從事角色研究和表現的工作者。所以說,當你從自己的專注轉化成希望有更深遠研究的時候,角色也變成了我們的一個課題。”
譚卓參演的舞臺劇《如夢之夢》已經演到第七個年頭,越發有了儀式感。在《藥神》等多部影視劇當中獲得好評的她,不斷思考電影的本質。在她看來,好電影不僅是品質好,而且從業者的心態要樸實。
如何面對演藝人注定要面臨的各種喧囂、榮辱?譚卓引用羅曼·羅蘭的話:“當你知道生活的真相你依然去熱愛它,你依然去充滿陽光地面對它,這是真正生活的英雄。”她認為,生命本質就是痛苦和哀傷,既然這是生命的常態,那么發生了好的就是驚喜,不好的自然就變得沒有那么大的傷害了。
與她同樣出演《藥神》,并且憑“黃毛”一角入圍臺灣“金馬獎”提名的演員章宇,卻至今還不習慣燈光與過多人的注視。
舞臺上的他,衣著如常,表情也盡量躲著主持人和臺下,就如同平時那個藏在角色之后的低調寡言的自己。
出演了那么多“最終被現實掌摑的人”,看似“一夜爆火”的章宇有著清醒的自知:曝光太多會自我消解。就連臺詞,他都愿意盡量做減法。“你能通過你視聽語言,通過那張臉,那張角色的臉來說明一些言語之外的信息,那是最好不過。”
南方周末報系黨委書記、總裁黃燦為章宇頒獎
南方周末總編輯、南方人物周刊主編王巍為譚卓頒獎
打量這些獲得“青年力量”榮譽的嘉賓,我們發現,他們或羞怯,或直接,或謙遜內斂,或長于表達,但專注和不輕易滿足一定是他們身上的共性。
退役后的楊揚成為中國第一個以運動員身份競選為國際奧委會委員的人。許多人視她為中國運動員轉型成功的典范,但我們認為,她遠不只是一個人生成功學的標簽。她身上最寶貴的是對自己所從事的行業的深刻理解、對奧林匹克價值的真正信服,以及多年的磨練,“在各種局限下,用正確的方式去做成正確的事情”的智慧。
率先和實驗室成員構建出世界第一張哺乳動物細胞圖譜的郭國驥,渴望能最終解碼生命方程;“洋蔥數學”的創始人楊臨風一直和團隊琢磨:人是如何學習的?人是如何把一個事物從不懂到搞懂?這背后的規律是什么?他和團隊將視頻課程與人工智能技術進行融合,以人機交互的學習方式為普惠中國學生教育服務。
從《滾蛋吧,腫瘤君》到《動物世界》,導演韓延的電影始終秉持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又在劇本和制作工業化上做出了自己的探索。
那么,“是不是個人風格越強,反而專業化程度越低,專業化程度越高個人風格就要讓位?”
面對主持人的提問,韓延回應:“工業化基礎,就是作為藝術家要學會怎么樣用一個最合理的方式,跟身邊的其他的藝術家相處,并且在這個流程里面提高效率,提高你想表達的終極目標。那么往終極目標走的時候,不會做太多無用功。”
說到工業化,中國的綜藝明星、流行音樂人、選秀達人,也常常被人視為“工業流水線”的產物。不過精品總會如浪沙中的金子。隨著《聲入人心》節目的播出和成員的優異表現,觀眾驚喜地發現,原來美聲是如此好聽、豐富,具有如此大的表現空間,大眾對于美聲的固化思維因此打破。
現場,代表聲入人心男團領獎的蔡程昱,身形挺拔,謙和有禮,給主持人和到場嘉賓留下了深刻印象。
南方周末副總編輯楊和平為聲入人心男團代表蔡程昱頒獎
頒獎之后,科學家郭國驥搜索才知,這群小伙子“在用美聲發音引領流行音樂的新模式”。他由此感嘆,我們經歷的或許不僅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也是人類文明在攀登文學、藝術、教育、科技新高峰的史詩。
21世紀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十年。作為一個冷峻的歷史與現實旁觀者,瞿駿自信歷史學是人工智能時代有大可能幸存的領域。
楊臨風希望:未來一代的學習速度比我們更快,學習內容比我們更豐富,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熱愛比我們更充分,對社會結構的洞察比我們更深刻,創造力比我們更強,最關鍵的是希望他們更愿意用這些能力來解決我們現在尚無法解決的問題,從而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
韓延對未來的期待十分樸素:希望下一代人在馬路上開車的時候不會出現亂七八糟的開法,不會有事沒事變線、不會路怒、不會急,就是一種文明的進步。
清華大學教授張學工則對未來保有一分警惕:科學發展本身是由好奇心驅動的,但是怎么樣保證這種好奇心是有利于人類,而不是傷害人類,這是需要科學家和整個社會來認真研究的問題。他的學生、獲獎者郭國驥也提醒,如果科技的進步在某個時刻到了臨界點,所謂的“永生”存在可能,那么對于社會的結構、大家對未來的思考,都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從創刊舉辦第一屆“青年力量”評選和頒獎活動至今,《南方人物周刊》已經走過了15年,正是青春年少之時。書寫人物故事不僅是我們的職業,更是一種生活方式。我們力求保持真誠與懷疑,體察他人與自己,體察民族的困境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