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一檔節目,《非正式會談》的氣質卻與《老友記》更貼近,沒有硬凹,沒有尬笑,就像是朋友之間談天說地,揶揄搞笑。以“情”動人,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孟子曰:“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兩千年前孟子這話,如今用來形容《非正式會談》(后文部分簡稱《非正》)似乎再合適不過。
百度搜索《非正式會談》,出現頻次最高的字眼不是“low爆”就是“窮穿”,在國內綜藝明里暗里比拼天價制作費的當下,這檔節目所表現出來的“捉襟見肘”顯得格外扎眼。而磨難背后,它三季皆為8.9分以上的豆瓣評分,及高達14.2億的微博同名話題閱讀量秒殺一眾大牌綜藝,更令人好奇:“表里不一”的它究竟靠什么鎖住了不可多得的好口碑?
28日,憑著臺里撥出的專項資金,《非正式會談》破天荒在武漢舉辦了一場“小而美”的粉絲見面會。借此機會,同相也帶著疑問走近節目組,試圖用放大鏡參詳這個輕體量的小宇宙內究竟蘊含了怎樣的強大力量。
1以“人”為本
走心上演“聯合國”版《老友記》
美國電視情景喜劇《老友記》自1994年起至2004年一共播出236集,風靡全球數十載,成為無數觀眾心中的經典之作。究其原因,除雅俗共賞、輕松有趣外,更多的是要歸功于六位主演將“友誼萬歲”演繹得深入肌理,而從這一點來看,《非正式會談》與《老友記》應有異曲同工之妙。
作為節目的最大亮點所在,11位來自世界各地的“歪果仁”拋開個人魅力不說,他們的共同點——“真實、有愛、接地氣”所凝結而成的磁場,已成為這檔節目最核心的聚能環,吸引并俘獲了大批氣質相同的粉絲。它所散發的魅力令觀眾感覺與節目中的每一個人如朋友般貼近,不自覺地快樂著他們的快樂,悲傷著他們的傷悲,欲罷不能,真實上演隔著熒幕版“最熟悉的陌生人”。盡管沒有鋪天蓋地的宣傳,但因為有著粉絲的口口相傳,《非正》在超級綜藝大行其道的市場內仍能奪得一席之地,畫風清奇。
與此同時,這個“有愛”的磁場更潛移默化地幫助嘉賓們捕捉更多“family”的感覺,進而更加“肆無忌憚”,在節目中毫無保留地講述更多人生故事,將每一次的錄制現場變為朋友轟趴,隨心所欲暢聊無阻。
同類型節目不少,為什么只有《非正》能夠形成如此“有愛“的磁場?這一點也許從節目總制片人余晴的三言兩語中可以得見真意。據她介紹,節目組在嘉賓挑選上不僅會關心每個人所能呈現的綜藝效果,也會看重場上每個人對于其他嘉賓的看法,“因為我們希望場上是一個比較好的氛圍,他們能夠相處得很好。”余晴道。換句話說,現在固定于節目中的都是相互之間能“看對眼”的一群人,也難怪他們能將朋友間的嬉笑打鬧演繹得那么真實,因為他們早已將生活帶入節目,把節目變為生活。
《非正式會談》總制片人余晴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母體文化的差異,嘉賓初來乍到時大多存有“分享障礙”。為了塑造磁場,節目組可以說是費了不少心力在“打開”的這項工作中。
《非正式會談》總導演李琳向記者分享,“三年前剛認識功必揚和YOYO時,他們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講,說實話,生活中也未必有人會跟他們聊那么多,但我們每個月都會花很多時間和他們聊天。因為聊天的過程是一個不斷相互打開的過程,久而久之,我們對場上所有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各種隱私或是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清清楚楚,他們也能放心把隱私告訴我們,交給我們,培養起了一種相互信任。”
無數次的溝通,好多回的“驚喜策劃”逐漸令嘉賓敞開心房,令誠意戰勝文化差異,并最終為節目挖掘出了有趣有料的故事,為觀眾引薦了一群真實好玩的“朋友”。
談到11位嘉賓,喜歡看《非正式會談》的觀眾往往如數家珍。
尼日利亞代表錢多多,熱情奔放,雌雄難辨,可在其開朗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卻是一段“灰姑娘”般的坎坷身世。阿根廷代表功必揚,傲嬌舉世無雙,北京第二外語學院畢業的他是節目組公認的學霸,顏值與內涵共存,實力占領“翻白眼”頻次最高的嘉賓位置。還有口音奇怪,卻把“林黛玉”演得活靈活現的左右;神似錢楓,發型千奇百怪的“傻大個”羅獅杰;座位越坐越遠,顏值卻一直在線的“中華曲庫”YOYO……
這些“歪果仁“在《非正式會談》中“出賣”七大姑八大姨講述著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奇葩故事,也毫不留情地diss著其他代表的觀點,大玩針鋒相對。有趣的是,看似“硝煙彌漫”的現場,孕育的卻是相愛相殺的“聯合國”友誼。而作為觀眾,這節目看得久了,故事聽得多了,不由自主會產生一種甜蜜的錯覺。就像是當年看《老友記》的那群人一般,久而久之,電視熒屏里面的人似乎也成了他們現實中的老友,甚至有朝一日在路上遇見還要徐步向前深情擁抱,親切說聲“好久不見”。
“有愛這個點真的是很神奇的,反正跟這個節目有關聯的人都很愛它,而且不容許說它不好,不容許別人傷害它。如果只是相愛,也沒什么,比較好笑的是,相愛相殺,嘉賓長期的相互吐槽,包括主持人的那種毒舌功力,會讓粉絲覺得我們節目有種不真實的大家庭感。”總制片人余晴如是說。
2復盤《非正》“革命之路”
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2015年4月24日,《非正式會談》在湖北衛視正式開播。11位來自不同國家的小鮮肉在4位主持人的帶領下圍繞時下80、90一代所關注的熱點問題展開“腦力風暴”,共同探討全球文化相對論。
由于資金短缺,節目開播時并無斗破蒼穹的宣傳保駕護航。相反,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場“山寨”風波迎面襲來,成為它誕生以來的第一份“賀禮”。
2014年,韓國JTBC電視臺制作了一檔形式內容頗為雷同的娛樂脫口秀節目,名為《非首腦會談》,一經播出立刻大火,隨后便被江蘇衛視購入版權,制作更名為《世界青年說》于2015年4月16日登陸電視熒幕。相同的人物設置,相同的節目形式,前后腳首播后,《非正式會談》便被視為買不起版權的“山寨貨”。
歷史上,但凡有過“抄襲”爭議的節目,無論火爆與否,風評一般都會出現兩極分化,原版節目的支持者高舉“版權”大旗吶喊示威的大有所在。但神奇的是,同樣遭遇“抄襲”風波,無家世無背景的《非正式會談》卻得到了觀眾一致的肯定。總結網友對比三方后的評價,《非正式會談》之所以口碑勝出的原因可以歸結為一詞:用情更深。與其說是一檔節目,《非正式會談》的氣質卻與《老友記》更貼近,沒有硬凹,沒有尬笑,就像是朋友之間談天說地,揶揄搞笑。以“情”動人,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而值得一提的是,以外國人為主咖的談話節目在《非首腦會談》前便早已有之,日本NTV的《世界番付》、臺灣東森綜合臺的《老外眾議團》,上海星尚的《生活大不同》等等。2009年湖北衛視推出的一檔外國人談世界的娛樂綜藝節目《世界大不同》,則被大多數粉絲視為《非正式會談》的前身,甚至兩者的制作班底就是同一家——余晴李琳團隊,因此到底是誰抄誰,還值得一探究竟。
如果僅是“山寨”風波,《非正式會談》還不至于令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它之所以能讓人傷情,更多還是因為它聞名遐邇的“窮”。
《非正式會談》有多窮?
有網友以《奇葩說》做比較,人家一桌贊助商,《非正》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贊助寥寥無幾,對比鮮明。總導演李琳向記者訴苦,據說因為窮,節目為粉絲詬病已久的舞美沒法兒換新;精心策劃的外景拍攝沒法兒進行,“只要超過攝影棚一定范圍,我們都不敢帶他們出去拍。”同樣因為窮,受苦的還有所有嘉賓,“為了節省經費,每次就是一個人錄制兩天,每天是錄制兩期。由于每期的錄制時長大概在4到5個小時,所以,基本上嘉賓睜開眼睛就被拉到棚里工作,直到半夜才能回賓館休息,然后第二天早上再接著錄。你想一個人要每天說那么多話,其實是非常非常累,我們就用紅牛啊咖啡啊,不斷地刺激他們。其實常規來講,每天錄一期節目是比較理想的狀態,但因為經費問題,我們就只能這么折磨他們,折磨自己。”
就連節目主持人大左、楊迪也經常以“窮”自嘲,強行“窮”營銷。其實,從開播到現在,主持人們就沒有漲過一次通告費,包括現如今的綜藝大熱之選楊迪,據說他在《非正》的勞務僅僅是其如今身價的十分之一不到。如果不是靠著對節目發自內心的喜愛,恐怕這個窮穿地心的團隊也沒法兒低酬勞留住他們這么久。不僅如此,自第一季以來,《非正式會談》有很長一段時間處于“裸奔”狀態,甚至在2017年5月,還一度因為贊助商斷檔遭遇了長達一個月的“停播風波”。
作為二線省級衛視的小體量節目,《非正式會談》的“裸奔命”也許自出生那刻就已注定。數據顯示,2016年以湖南、浙江、江蘇、東方為代表的一線衛視的廣告收入基本占據衛視整體收入的3/4,而二三線衛視則因為平臺弱、收視低等原因不被廣告商重視,而無法獲得資金增加制作成本,陷入難與大平臺大綜藝抗衡的惡性循環中。“弱平臺+小體量”,《非正式會談》冠名路之崎嶇可想而知。
如今,魅族、杰士邦的出現似乎令節目重新擁有了資本底氣,而節目總制片人余晴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卻并沒有表現出如釋重負的快感。在她看來“窮”的問題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目前的贊助只是保證了一時的安全。一檔在二線衛視播出的低成本制作的節目未來何去何從,似乎仍然令她憂心。
誠然,在硬件條件無法改善的前提下,《非正式會談》的前途仍不能徹底明朗,但一檔能夠得到團隊盡心、嘉賓撐場和粉絲力挺的優質節目總歸是眾望所歸、具備強大可持續生產力的。在28日的粉絲見面會現場上,當楊迪難忍男兒淚訴說衷腸時,《非正式會談》如大學社團組織般純純的“同學情誼”再一次溢于言表。感動之余,祝愿它能一如《老友記》,在陪伴90、00后度過燦爛青春的同時,也成為這代人心中不可取代的經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