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林青霞,是廣大華人圈中30-50歲的群體都很熟悉的一個名字。那個年代的臺灣還在戒嚴期,民風保守純樸,電影檢查尺度很緊,我們這種片子最受歡迎。香港人不講人情,不求人,合則來不合則去,我沒有了人情的包袱,也不再身不由己,拍了些比較考究的電影。
林青霞,是廣大華人圈中30-50歲的群體都很熟悉的一個名字。在我成長的日子里,那一段段凄美愛情里的她,讓我和無數人都在心底都打下了“夢中情人”的標簽。也因此為他與秦漢的苦戀所動容,也因此為她“老大嫁作商人婦”而黯然。但畢竟我們不曾真正了解,在影壇“東方不敗”的20年里,她付出了多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2011年7月以作家身份復出的她,推出了散文處女作《窗里窗外》,以“戲”、“親”、“友”、“趣”、“緣”、“悟”六個篇章記錄了那些人生經歷,字字真實深刻。本書在大陸地區已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發行。
(文/林青霞)
七二年從街上被人領入影圈,拍了第一部電影《窗外》,從此改變了我的命運。如果說我平均每年拍一部戲的話,那得拍上一百年。我的電影生涯跨足了七零、八零、九零三個年代,歷經了電影的三大潮流,也是我人生的三個階段。
七十年代的唯美文藝愛情片。
八十年代的社會寫實和詼諧喜劇片。
九十年代的武俠刀劍片。
七三年我來香港宣傳《窗外》,香港人被我的清純所吸引。媒體給了我一個“清純玉女”的稱號。《窗外》票房賺得六十五萬港幣,當時對文藝片來說是相當高的票房。我一夜成名。
但至今《窗外》沒有在臺灣上演過。一九七四年臺灣上演我的第一部戲,是劉家昌導演的《云飄飄》,當時西門町大排長龍,賣座四百萬。從此我片約不斷。七二年至八零年我總共拍了五十五部戲,其中五十部是唯美文藝愛情片。那個年代的臺灣還在戒嚴期,民風保守純樸,電影檢查尺度很緊,我們這種片子最受歡迎。
現在的情愛片關系很復雜、層次也豐富,有異性戀也有同性戀,有政治色彩做背景的,有講前世今生的。但我們那時的愛情片非常簡單,就單純是男女談戀愛,多數是男追女,幾乎每部戲都有父母角色的參與。很容易拍,不用搭景,不需造型,臺北最好的風景區陽明山上的別墅我們都拍遍了,服裝自己帶,導演前一天告訴你帶幾件衣服,你回家就自己配,化妝梳頭也可自己搞定,一部戲三十個工作天,兩個月內就可拍完。
瓊瑤小說改編加上俊男美女最受歡迎。新加坡、馬來西亞的觀眾更是瘋迷。當時制片只要簽到秦漢、秦祥林、林青霞、林鳳嬌其中兩個人的合約,就可拿到新、馬片商的資金,也就可以開鏡了。所以媒體稱那個年代是“二秦二林”年代,那時候我們每個人手上同時都有幾部戲。我最高紀錄是同時間有六部戲在拍,忙起來兩個禮拜沒上過床。男女主角一到片場就找床,見了床倒頭就睡。有一次我靠著墻站著就睡著了,導演喊:“預備!預備!”才把我嚇醒。
成名帶來的壓力和長期的體力透支,我就像快斷了的弦似的,終于承受不了了。七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我離開了電影世界,到美國加州進修和享受自己支配自己時間的自由。
在美國的十五個月,我只拍了一部譚家明導演的《愛殺》。這部戲是非常講究的奇情戲,也稍帶血腥,導演為了要表達一種冷的感覺,整部戲在洛杉磯和舊金山拍攝,戲的背景以藍、紅為主,在我的電影里是第一次有美術指導(張叔平)。從這部戲開始我進入了電影和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八三年三月我回到臺北,發現這時的電影界已經大移位,文藝片不再受歡迎。八十年代臺灣解除戒嚴,電檢尺度放寬,電影類型也多樣化。這十年我嘗試了各種類型的戲,沒有一部是唯美文藝愛情片,電影里也不再出現父母的角色。起初片商對我持保留的態度,直到拍了朱延平導演執導的詼諧喜劇片《紅粉兵團》,票房再創佳績。從此又開始了我的軋戲生涯,甚至是港、臺兩地連續軋。
七十年代是戲里文藝戲外也文藝,常在人情的壓力下接了不少不想接的戲。八十年代是戲里江湖戲外也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情況下也接了許多不想接的戲。跟香港結緣,開始于拍徐克執導的《蜀山》。八四年拍林嶺東導演的《君子好逑》之后,就在香港待下了。香港信息發達,電影也較國際化。香港人不講人情,不求人,合則來不合則去,我沒有了人情的包袱,也不再身不由己,拍了些比較考究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