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友友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帶來跨界新專輯《圈羊四重奏》,這是一場音樂的歷險,也是一場游戲。Jeremy Cowart 攝
10月17日,馬友友跨界新專輯“The Goat Rodeo Sessions”(中文版名為《圈羊四重奏》)全球發行,剛剛獲得美國肯尼迪中心“終身成就獎”的大提琴家這次的合作對象是低音提琴家埃德加·邁爾、曼陀林手克里斯·席爾和小提琴家斯圖爾特·鄧肯。之前,馬友友在倫敦接受本報專訪,65分鐘里暢談友情、人生與文化觀。下月,馬友友將來北京參加中美文藝論壇,而明年3月,馬友友的“絲路計劃”中國巡演也將再次啟動。他對記者透露,希望再錄第三遍巴赫無伴奏組曲,也許還有貝多芬奏鳴曲。
心態 看年輕人成功是種幸福
新京報:多年來你啟動過不同形式的音樂項目,這次有何新意?
馬友友:其實很簡單:四個音樂家,因為相互的友情走到一起來,彼此的信任到達了“我家即你家”的地步。沒有了“自我”太大的問題,大家自在隨意,互相批評,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了。就連唱片公司也不會指手畫腳說“拜托,做得商業化一些吧”。我的這些同伴們,個個都是樂器多面手,還都擅于即興。我倒像是客人:“來啊,加入我們吧!”
新京報:你同時進行不同的音樂計劃,如何助你反思音樂和社會?
馬友友:隨著我年紀越大,“老人”很快就會被年輕人替代。這時我開始思考活著的意義。我想,看著年輕人獲得成功是一種幸福。“文化”在我心目中的定義是“發自人類最內心的表達”。文化的重心所在,并非被創造出來,而是活在人心里。作為表演者,我要做的并不是將一段樂曲演奏得天衣無縫,而是要確認聆聽者也投入并喜歡這段曲子。無論是演奏音樂、和人交談還是教書,道理都一樣。教育和文化說到底就是一回事:創造能存活于記憶中的事物。
新京報:你如何定義“成功”呢?
馬友友:獨立的個體應感覺到自己是人生的建筑師,并設計出對自己有意義的生命。每個人對成功有不同的定義,但核心在于:你能做到與你的世界相契相連;你所到達之處,比你初到之時更好。
探索 我還是那個好奇小孩
新京報:在進行音樂跨界探索時,是否憂慮過走馬觀花、流于層面?
馬友友:直到今天我還是那個不停提問“為什么”的好奇小孩。與我的好友艾曼紐·艾克斯不同:他傾向于在同一段樂曲中越鉆越深。而我之所以對古典音樂感覺日益加深,正來自我對不同音樂領域的探索:過程中我感覺離“人”更近。比方說,勃拉姆斯、海頓和莫扎特都曾在創作中加入吉卜賽的傳統音樂;想想吉卜賽人在一千年前被趕出印度,這么說今天羅馬尼亞、匈牙利等地都有著印度音樂的根。
“文化觀光者”這個詞,只適用于止步于窗前、缺乏互動的人。跳下水去就好了。好比你把我請到你家做客,如果我不懂規矩,你會以柔和的方式糾正我。
新京報:你的意思是不同文化之間的溝通?在互聯網時代這好像更容易了。
馬友友:互聯網時代,我想,讓不同領域的知識體系能意識到各自所受的沖擊、并作出反應很重要。許多傳統在慢慢消失,我們有需要為傳統“保鮮”,讓70億人找出相處的理想方式,分享自然資源。文化和教育,實質上就是要教會人類去換位思考,看到“原來你的世界是這樣子的,過去我并不知道。現在好了,讓我們的對話重新開始吧”。今天一切都日新月異,我們亡羊補牢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了。
身份 我的選擇是不選
新京報:作為奧巴馬政府“總統藝術與人文委員會”的成員,你的角色是什么?
馬友友:一年半以來,我們都在起草“藝術及其社會角色”的文件。我們想請教育工作者、決策者以及投資者共同分享經驗。我始終相信,藝術與科學都是哲學的一部分,這些領域實質上都是對自然界和人類真相的探求。
新京報:藝術家若介入社會事務,理想方式是怎樣的?
馬友友:我純粹投身于文化領域,我身不在政治。我清楚,政治是一記沉重而巨大的棒槌,只著眼大事件、大趨勢,難免會遺忘掉一部分人。人類只有通過對文化的理解,才能驅動人類生活三大引擎:政治、經濟、文化的正常運行。三大引擎之間需要彼此認同。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物是不可衡量的。文化的角色就是去嘗試闡釋這一切:內心、感情等。這些感官知覺將為人類定位記憶。有了記憶與現實一起,才有想像力的產生;因而才會有激情;那樣人們才愿意冒險。肯歷險,才能激發出創造力,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