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網絡,驚聞噩耗,不勝欷歔。回想11年半前的冬日,我與江蘇電視臺《大寫真·記者觀察》編導武維佳、攝像疏恒一起,前往北大季老家中拜訪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那是1998年春節前夕,我們因南京有老師編輯《海外藏中國歷代名畫》的緣故,策劃拍攝一部《國寶今安在》的專題片。意圖在中國傳統佳節春節來臨前夕,喚起國人修復我們的精神家園的宿愿。首想拜訪的專家就是季老。我們在火車上就先與北大聯系,該校宣傳部稱,采訪季老要預約,現季老的接見日程已排到一個月之后了。
無可奈何之際,我們只得先找到宿白先生家,通過宿先生夫人與季老秘書李先生聯系上,沒想到得到了許可。我們分外驚喜,在前往季先生家采訪時,由于天已將黑,當時又沒有燈光設備,為了保證拍攝效果,攝像疏恒提出到街上買幾個燈泡,自己制作了一個簡單的輔助燈光。到季先生家后,沒想到季先生早已正襟危坐在書桌旁等候了。我們把自制的燈具掛在老先生家的竹竿上,選擇最佳角度拍攝最理想的畫面,一邊感嘆我們有幸終于采拍到了這位中國最著名的學者。季先生家中的書籍堆滿了幾間屋子,讓人嘆為觀止。他沒有架子,仔細地回答我們的每一個問題,并激動地說:“中華文物首先是中國的,其次才是世界的!”
秘書告訴我們,老先生前天剛從臺灣參加學術活動回京。季先生此行轟動寶島,幾乎所有傳媒連續報道,以至于難以出行。因為當年和胡適先生在一個辦公室工作過的現只剩下季先生一人,《胡適全集》也由先生主編,臺灣各界對先生非常尊敬。季先生回京后又要準備主持北京大學紀念“五四”運動8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但老先生身體還挺好,聽到《海外藏中國歷代名畫》終于編印成功的消息,十分高興。
這位當時88歲高齡、曾任北大校長,對東方文化有精深研究、治學大半個世紀的老教授,念念不忘和宿白教授等著名專家學者呼吁流失海外名畫、敦煌文物回歸祖國。他說,1942年我在柏林民俗博物館看到的流失海外中國歷代名畫,至今還歷歷在目。他深情地說:“我到北大53年了,現在北大已設有東方學系。中國作為世界東方文明古國,有獨特的藝術體系。中國書畫透視山水,你不知畫家人站在何處。張大千畫人,人比山高。中國書畫的魅力不僅影響到日本、東南亞,更遍及全世界。有位來華任教的德國教師,不大會講中國話,但他卻能從中國書法線條上辨別字的優劣。現在外國人研究中國書畫的人很多,我們搜集整理流失海外歷代名畫非常有意義,可以大大促進中國美術史研究乃至東方藝術與世界文化的研究”。
季先生還說,中國歷代名畫、文物流失海外,最令人痛心的就是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和敦煌藏經洞被掠奪。他說:“我有一個想法,圓明園被燒掉,當時肇事國家現在的政府應予賠償修復!當時圓明園有許多名畫、瓷器等文物被侵略者掠走,應予歸還。”季先生說:“敦煌的文物如《永樂大典》,蘇聯送回來很多,國外將中國歷代名畫送回我們歡迎,是對我們友好的表示,不歸還,中國美術品到任何時候也不會變成外國的。中國歷代名畫是全人類的文化瑰寶,但滯留國外對我們研究有困難。”先生認為,呼喚國寶回歸祖國,是一個愛國主義和弘揚中華民族文明史的全民教育,意義深遠。
季先生最后一再說,他希望有更多的人關心祖國的文化瑰寶,使保護文物深入人心。他認為,到新世紀,包括中國文化在內的東方文化將在東西方文化融合的基礎上再創輝煌。
不覺時間已過了半個小時,我們道歉超過了時間。但季老說沒關系,還關照秘書,以后要熱情接待。那次在季老家里,他還特意為我題字寫道:“中華文物,世界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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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林和他的愛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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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林(左)在病房里書寫“和諧”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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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季羨林(左)與同學在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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