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2008年流行詞“俯臥撐”之后,又一個可以致人死命的身體行為。
“躲貓貓”意為捉迷藏,屬南方方言,北方則稱作“藏貓貓”。不管“躲”還是“藏”,這種游戲顯然來自于貓和老鼠捉與被捉的游戲。當這個游戲發生在2009年2月8日下午的云南省晉寧縣看守所里時,卻引發了一場悲劇:據當地警方說,因盜伐森林被拘押的24歲男子李喬明,和同監室的獄友在天井里玩“躲貓貓”游戲時,遭到獄友踢打并不小心撞到墻壁,導致“重度顱腦損傷”,送醫四天后不治身亡。
當地警方的描述展現的是一幅溫情的畫面,與人們頭腦中看守所的概念大異其趣。幾個獄友像孩子一樣“躲貓貓”,這個因模仿孩子喜歡疊詞的口吻從而散發出親昵氣息的游戲名稱,為陰暗和暴力象征的看守所添加了一抹溫情脈脈的人文主義關懷,在一定程度上修正了飽受詬病的中國式看守所和監獄的惡劣形象。然而不幸的是,這種修正隨即遭到了顛覆,伴隨著一條年輕的、身強力壯的生命的離去。“躲貓貓”這一游戲在展示普寧縣看守所的人情味兒之外,同時雄辯地證明了一個道理:游戲也可以殺人。
包括56個民族的中國族群有一個區別于其他族群的卓異之處,即本族群成員身上都潛伏著足以致命的病癥,這些病癥脆弱到隨時可以誘發的地步,哪怕誘發的條件是那么匪夷所思。被天門城管毒打的魏文華本身攜帶有冠心病,因外傷誘發冠心病急性發作而死亡;中學女生李樹芬本身攜帶有自殺欲,因男性同伴做了三個俯臥撐誘發自殺欲而跳河身亡;著名的孫志剛,死亡證明上是“腦血管破裂,心臟病猝死”,同樣是被外因所誘發……類似的例子舉不勝舉,只要在搜索引擎中輸入“城管誘發心臟病”的字樣,所有被誘發的案例立刻撲面而來,洋溢著一股陰謀論的血腥氣息。
如今又輪到了“躲貓貓”。當地警方進一步自圓其說:“由于死者抓到同監獄友普某某,而引其普某某不滿,最終兩人發生爭執。爭執中普某某先踢了死者一腳,隨后又朝其頭部擊打一拳,死者由于重心不穩摔倒后,頭部與墻壁與門框夾角碰撞,最終受傷。”然而“據昆明市第一人民醫院神經外科李建明醫生介紹,盡管人類的顱骨十分脆弱,然而要對一名成年男子造成如此大如此致命的傷害,一定要有巨大外力才可能導致,而‘一般的不小心摔倒或撞擊中,人有自我保護意識,很難造成這樣大的傷害’”。如此說來,則只能歸結為李喬明很不幸地先天攜帶有比常人更脆弱的顱骨,一次輕松游戲中的碰撞就足以致死。“躲貓貓”的美學語義如此輕易就遭到顛覆,幻變而為暴力。
北京小販被城管追逐,被迫“跨欄”后骨折;俯臥撐;“躲貓貓”……越來越多的體育項目和游戲進入死亡地帶,變成了一場場死亡事件的關鍵詞,同時伴隨著瘋狂的流行和瘋狂的謊言。人們身體的任一部位都成為死亡不可預測的因素,等待著一次匪夷所思的“誘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