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如馬長江的故事令老孟意識到,自己一個小小的念頭已成為無數底層人物寄托夢想的舞臺
《望東方周刊》記者劉芳|北京報道
“雖然叫我搞基建,其實只是搬紅磚……”在北京北五環外一幢大廈里,農民工馬長江唱著自己創作的歌曲《同樣是一年》。站在一旁的老孟聽了幾句便推門而出:“聽不下去了,眼淚都快出來了。”
近些天來,老孟常常接待這樣的陌生人,他們或者表演節目,或者千里迢迢送來一個小品劇本。一切都因為老孟正在搞的一個活動:“山寨春晚”。
自從“山寨春晚”以“叫板央視春晚”的名義被多家媒體報道后,這個原本只想做成百人聚會的活動瞬間聞名全國。只能容納約30個節目的晚會,如今已收到700多件全國各地的送選作品,還有的來自海外華人。
“說‘叫板’,不過是想對央視春晚節目作一個補充。”“山寨春晚”組織者施孟奇,34歲,大家都喊他“老孟”。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這個四川人用爽朗的聲調說:“央視是陽春白雪,我們就做點下里巴人的東西。”
草根寄托夢想的舞臺
“我在報紙上看到‘山寨春晚’的報道,覺得它好像是在等我。”
馬長江有一個親友難以理解的夢想:上春晚。2008年他曾托朋友幫他給央視春晚報名,“花了五塊錢”,沒有任何回音。
2004年,他曾在北京西站打工。恰逢馮小剛在西站開《天下無賊》的新聞發布會,馬長江想湊上去說話,無奈被保安攔住。此后他常對朋友亦真亦假地說:“我見過馮小剛,本來王寶強的角色應該是我。”
他是河北清河縣人,今年32歲,現在北京某建材市場做保安。每月900塊錢工資,他給家里寄回690塊,平生最大的理想是“帶著妻子去飯館吃一次飯”。
為了來老孟的“山寨春晚”報節目,馬長江特意買了一雙新皮鞋。前一天,他還去了北京皮村打工文化藝術節現場。兩天的路費,讓他把準備還外債的75塊錢都花光了。
“我在報紙上看到‘山寨春晚’的報道,覺得它好像是在等我。”馬長江對《瞭望東方周刊》說。他稱自己平日是自卑到不敢多講話的人,但面對“山寨春晚”的攝像機,他在唱歌之前還講了幾分鐘的“脫口秀”。
“我唱的歌整個都可以不要,但脫口秀是有價值的。”
在那幾分鐘的“脫口秀”里,他說:“央視春晚一是門檻太高,二是都是藝術。春晚不應該全是藝術,也應該有點讓老百姓提神的興奮劑……不要像央視那樣定在十二點歡呼,一秒不差,那太精致了。‘山寨春晚’不需要那么精致,要有粗一點、野一點的東西……”
盡管如此,這個每天寫日記、寫詩、寫電影劇本的男人仍在做著美夢,準備讓自己正打磨的新歌《三十歲的男農民》成為“明年央視春晚的首選”。
無數如馬長江的故事令老孟意識到,自己一個小小的念頭已成為無數底層人物寄托夢想的舞臺。自“山寨春晚”向全國發出征集節目的通告后,各類投稿和建議源源不斷。
有位不識簡譜的民工自己想好了曲調來演唱,還聲稱為韓紅、都寫了歌。有工作人員笑問:“你不會寫簡譜怎么讓韓紅唱呢?”對方很真誠地答道:“我教她唱啊。”
“他們都懷著美好的夢想,以為只要怎樣怎樣就可以實現。”老孟有些傷感。他盼望著這種給底層人的機會能多一些,有越來越多的類似活動在“山寨春晚”的帶動下出現,“全國各地能百花齊放,即便今年不一定能開出花來,起碼做一點嘗試。”
老孟這個人
最初,他計劃“現場觀眾一百人,視頻放在網上再吸引兩三千人”,沒想到活動一不小心搞大了
曾經,老孟也是大城市里漂泊無助的一個。
2002年,30歲的老孟在北京打工,每月工資600塊錢。為了省錢,他決定過年不回四川達州老家,想不到后來全樓只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