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容天涯
千古風流和江山美人,金戈鐵馬與人生百態,都在舞臺上被不同的人往復循環的演繹。成為經典和不朽。沒有人會拒絕出色的人物一生被還原。沒有人會不喜歡幾乎人戲不分的故事糾纏。
于是,當2008年的12月,陳凱歌導演的作品《梅蘭芳》出現在銀幕之上,我們至少應該了解到一個信號:
某些東西回來了。
可是,當《無極》后時代已過三年,當陳凱歌在口水中重新啟程,當熟悉卻又陌生的手眼身法在銀幕上被重現,當程蝶衣的故事只能在記憶中被追思已然逝去十余載。
我們會看到一個很好的陳凱歌嗎?
正常的陳凱歌
《霸王別姬》與其說是不能被超越的經典,倒不如說是陳凱歌自己的紙枷鎖。在這部電影面前,《梅蘭芳》不但沒有辦法超越且幾乎沒有哪怕一半的勝算。
這樣的幾個問題:誰可以記起周星馳的經典《喜劇之王》的導演?誰又會在關注《功夫之王》的成李對打外,那個老外導演的名字?
被忽略的李力持和明可夫沒有任何的理由不服。電影,永遠是一種好壞與悖異共存的矛盾體。叫好,叫座便成為奢望,藝術,快樂就少了幾許。
也即是說,電影的若干分類標準中,不論如何的涇渭分明或是模棱兩可。有一種分類方法很直觀:電影都是導演作品與演員作品的對峙。
前者,憑借著導演的名頭便可打造出奇跡,比如半退休的卡梅隆。后者,在中國的電影市場上卻是陷入了一個怪圈。除去周星馳和李連杰可以以破億人民幣票房保底。成龍與葛優緊隨其后外,你找不到任何可以獨當一面的明星。
于是,《梅蘭芳》不論是誰主演。其結果都是陳凱歌的名頭大于海報上的任何一個名字,成為被關注的焦點。可是,談到陳凱歌,人們的思路就會被牽扯回三年前。《無極》只是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的一部錯誤的電影,或者說,是一名國畫大師的油畫作品。無論那部電影的故事背景、道具、包括臺詞、多么的不正常,但是,謝霆鋒與張柏芝在金絲鳥籠里的對話。無歡與傾城的眼里,如果我們未卜先知,會發現的不只有怨恨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在這部作品里,其強調主題的多害死了故事本身,但是單獨分割主題卻也可以接受,而且調教演員的功力還在。
不過,《梅蘭芳》還是出現了。
這部電影里,陳凱歌最擅長的兩樣東西得到了完整的詮釋。
首先,是一個人完完整整的一生。程蝶衣從“男兒身與女嬌娥”矛盾到最后的拔劍自刎。梅蘭芳從紙枷鎖到解放后的體面的步向未來。陳凱歌很喜歡也擅長展現人生百態的不同階段成為了這部影片的主線。雖然后者的時間跨度,在影片中只是被截取,且要相對的短。
而再者,便是陳凱歌擅長的戲曲藝術。在這一點上,故事為了展現這一切,將最具有舞臺表現力的部分給了新演員余少群演繹的少年梅蘭芳。舞臺上的梅蘭芳活在前半部戲中,凡人梅蘭芳在后半個故事里。
也即是說,這部戲的一切都是陳凱歌最擅長的路數,當人們走在老路上,當工匠有了自己熟悉的工具,當導演把持了自己最擅長的題材。
便可以接近成功,不過,基于很多原因,這并不是最好的陳凱歌。
他只是做著他再熟悉不過的事情,或者說:故態復萌。
神與凡人
這部戲的情節可以簡單的被歸結為四部分,開篇的與十三燕的新舊戲碼之爭,也即是斗戲。中段與孟小冬的交往,也即是戀情。之后,梅蘭芳赴美,藝術的國界被打破。結尾、在上海與日軍的蓄須抗爭,可謂之家國。
從整體上的橫向對比來看,第一部分的敘事最為流暢。故事里的梅蘭芳尚在少年時,梨園的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故事以一封信中描述的紙枷鎖貫穿了全篇。這個對藝術加之自身的指代也成為了本片的線索。熟練的平行蒙太奇剪切第一次在小梅蘭芳讀信時被運用。此后,在斗戲一幕的兩個舞臺間,也頻繁的憑借這一手法切換不定。
而少年梅蘭芳是一個特寫帶出場的,謝幕時腳被刺破的細節令人側目。
這一部分,流暢之外的最大特點是新舊戲碼對峙時的張力,從與十三燕合演《汾河灣》改戲后。雙方上演的戲碼就開始有了言外之意的指代。第一出十三燕憑借著《四郎探母》的高腔“叫小番”獲勝,是多年來人氣的積攢下的結果和藝術功底的展現。而后,當新式戲劇《一縷麻》從題材創新性和宣傳上全部獲勝后。被慈禧太后寵幸著,代表著老式京劇的十三燕還是落魄了。
可是,他一直要尊嚴,這個四九城的老藝人,座兒上叫好的角兒,一輩子想讓藝人更有尊嚴的他。被無賴流星雨般的杯盤狼藉創痛,“倒”在了一個人的舞臺之上。全劇最有意義的臺詞也來源于這個段落。與其說十三燕在與梅蘭芳斗,倒不如是他自己在與“戲”斗。
或者,戲外的陳凱歌與自己斗。
他說:“輸不丟人,怕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