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在工作中 圖TP
謝衍(左)和父親謝晉在新加坡榴蓮劇院排練《金大班的最后一夜》鞠健夫 攝
著名導演謝晉痛失長子謝衍導演,引發許多讀者對這位老藝術家家庭的關心。上海電影家協會副主席、本報特約影視評論員石川教授,在擔任大型紀錄片《大師謝晉》總編導的過程中,被謝晉、謝衍的父子情所深深打動,對他們兩代人在藝術道路上的相互支持、理解十分感慨。今天特發表石川為本報提供的獨家專稿。
最后一次聚餐 破例飲酒
2008年8月23日下午5時許,謝晉導演的愛子謝衍因患肝癌不幸去世。噩耗傳來,我的心口像是重重挨了一拳,痛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我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怎么也擋不住那狂風暴雨一樣漫天襲來的紛亂思緒。我抬頭想了又想,才記起我和謝衍最后一次見面的情形。那是今年的6月12日。這天,香港著名電影導演許鞍華來到上海,謝晉和謝衍父子相約與她共進晚餐,我亦有幸忝陪末座。餐桌上,謝衍不僅談興甚濃,而且從來滴酒不沾的他,竟然還破例與許導演共飲了一杯紹興花雕。看著他滿面紅光的樣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時他已是一個重病纏身的不治之人了。
獨自承受病痛 隱瞞病情
一年多以前,謝晉公司準備開拍一部描寫謝晉電影創作生平的大型電視文獻片。原本計劃由謝衍親自擔任導演,由我擔任撰稿人。可到2007年初,忽然傳來消息,說是遠在美國的謝衍身體不適,需要一段時間來休養。但電視片開機在即,無法延期,只好讓我來接替謝衍負責電視片的編導和外采工作。這年春末夏初,大病初愈的謝衍回到上海。我見到他時,發覺他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人比以往瘦了一圈,頭發也花白了不少。當時我想,是不是他性格內向,因為生病而背上了不必要的思想包袱?現在回想起來才恍然大悟,估計那時候謝衍已經知道自己罹患不治之癥。只不過,他不想給年邁的父母增添精神負擔,也不想麻煩身邊的親朋好友,才始終一聲不響,守口如瓶。謝衍就是這么一個人,只有好事才會拿來與人分享,而習慣獨自承受所有的病痛和苦難。
爺倆脾性迥異 小有分歧
謝衍的面孔像母親徐大雯,長得慈眉善目,氣定神閑。可身板卻像父親謝晉,長得高大健壯,威風凜凜。但除此之外,父子兩人在性情上卻幾乎毫無相同之處。謝晉個性張揚,說話聲如洪鐘,做事雷厲風行,喜歡抽煙喝酒,穿衣吃飯一向大大咧咧,隨意而率性。一生未婚的謝衍恰恰相反,他性格溫和內斂,說話輕聲細語,做事謹慎細致,且煙酒不沾,從無不良嗜好,善于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得知自己患不治之癥后,他變賣了在美國的所有財產,且不露聲色,連父母都不知道。最后自己成為佛教居士。
因為性格上的這些差異,爺兒倆難免在一些問題上小有分歧。謝衍說話不多,也不和父親爭執,心里卻滿是“對付”父親的招數。有一次謝晉到老家上虞過年,回上海時帶來很多當地土產。謝衍抱怨說,這么多東西,吃不完也用不完,放在家里還不如分給公司同事。便不聲不響把東西統統“偷”了出來,拿到公司分給大家了事。
工作互不干涉 各自忙碌
性格差異也讓父子倆在事業上各司其職,各行其是,像兩條互不相交的平行線。1996年,謝晉正在熱熱鬧鬧地籌拍歷史巨片《鴉片戰爭》,謝衍也在一邊為自己的第二部影片《花橋榮記》悄悄忙碌。到1997年7月,《鴉片戰爭》在內地和香港隆重上映,《花橋榮記》也在年底與大陸、臺灣的觀眾見面。隨后,父子的辛勞分別有所斬獲——《鴉片戰爭》在大陸奪得“金雞獎”最佳影片獎,《花橋榮記》則在臺灣榮獲“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提名。
在具體工作方法上,父子倆也處處迥異其趣。謝衍在美國接受電影訓練,習慣嚴格遵守制片進度和預算,絕不像父親那樣為了一個鏡頭的完美在現場磨個沒完。謝晉喜歡“挖戲”,每每讓演員到現場排練小品,不到滿意絕不開機。謝衍則篤信“靈感”,不太看重事先的安排設計,也從不帶演員到現場排戲。謝晉作息日夜顛倒,越是夜深越有精神。謝衍則一向早睡早起,收工時間從不拖延。謝晉是以小事大,